在美国的求职网站indeed上
“美国工厂”福耀作为招工企业
一周前在Netflix上线的纪录片《美国工厂》在朋友圈刷屏了。
虽然一开始它是凭借出品人奥巴马引起关注，到现在，所有人看重的其实是美国工厂本身。
因为这里的“美国工厂”，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国人建的、美国管理的工厂，而是一群中国人领导下的“美国工厂”。
很多人认为，这是一个“中国人教美国人做事”的崛起故事，但我们不该这样片面地看待问题。
01
中国人开的美国工厂
故事开始于2008年，这一年，位于美国俄亥俄州的代顿市，养着2000多名工人的通用汽车厂倒闭了，这导致2009年该地的失业率高达12.5%。
胜败乃兵家常事，更别说在残酷的经济战场上，崛起是一瞬间，倒下用不到一刻钟。
6年后，2014年，来自中国的福耀玻璃集团收购了通用破产后留下的旧工厂，并雇佣了大量当年失业蓝领工人。
对外行来说，福耀这个名字也许很陌生。福耀玻璃是目前中国规模最大、出口量最大的汽车玻璃生产供应商，创始人曹德旺被称为“玻璃大王”。
曹德旺
曹德旺在他投资了几千万美元的美国工厂践行的是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让这家美国工厂走中国工厂的路子。
就像要求美国人用筷子吃汉堡一样，福耀要求习惯了8小时工时制的美国人延长工作时间、追求高效率。
同时，为了保障利益，福耀坚决拒绝引入美国的工会制度。
曹德旺在美国工厂讲话
阻碍不可谓不大。
所有的一切都与美国工人一贯习惯的工作方式不同。尤其在发生了安全事故之后，在福耀工作的部分美国工人开始抗议示威，要求建立更完备的防护措施，并建立工会。
曹德旺
不是所有美国工人都同仇敌忾。
为了更好的管理，福耀把一些美国人带到中国进行学习参观。
这些美国人发现，中国工人要辛苦得多。
而美国工人拿着他们好几倍的工资、每月休息时间8倍以上，却依然觉得不被尊重——他们也困惑了。
巨大的文化鸿沟还让他们震惊。
被中国式年会表演震撼的歪果仁
他们回美国之后，情不自禁地对中国工厂的一些做法进行了效仿。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一代进入福耀，他们更容易适应了工作环境，也害怕丢掉这份收入不菲的工作。
最后，在是否建立工会的民主投票中，“反对工会”获得了约60%的的票数，福耀赢了。
根据新华社的报道，到今天，福耀美国工厂雇佣了2100多人，是代顿地区第三大制造厂，同时也是该地区最大的雇主之一。
随着订单数量的增长，工厂的规模也在扩张，未来还预计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
02
美国人怎么看福耀美国工厂？
在烂番茄网站上，《美国工厂》的新鲜度高达96%，54位专业影评人中只有两人给出了差评，52个好评。
这个分数其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一名影评人评论：“清晰地描绘了当代全球经济的可能性和局限性”。
“这是一个渐愈真实的美国故事”
大多数影评人都觉得影片客观真实，并且展现了中外劳工的辛劳人生，以小见大。
一位影评人给出了差评的原因是因为“影片中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仇外情绪”；另一位则觉得片中的调查过于简单了。
虽然影片获得了广泛的好评，但在美国的求职网站indeed上，福耀作为招工企业，评分只有2.8分（5分制），还没及格。
161人作出了评价，打1分的占比25%，比例最大。
为什么分数会这么低？
绝大多数打1分或2分的评价，控诉的点都在于“加班”和“安全性差”。
这和纪录片中员工要求开工会的原因是一致的。
“不适合有家庭的人”、“工资很好但因为我有了儿子而把我开除了”、“容易受伤”并且“和中国管理层有语言和文化的障碍”。
而打出3、4和5分的员工，都表示福耀的工资高，是个赚钱的好地方。
总结一下，福耀玻璃工厂工资高，但是很辛苦。
听起来就像是一些企业的996——给你足够高的工资让你卖命。
03
福耀是不是真正的美国工厂？
福耀是不是真正的美国工厂？其实纪录片里并没有给我们一个答案。
这个问题见仁见智。
工人和管理层是彼此依赖的关系，任何一方不能独立成立。相比台湾富士康在威斯康星州建厂获得的30亿美元的税收抵免，福耀只获得了相对较少的1200万美元政府和地方援助。
工人们依靠着中国人的投资，福耀盈利也依赖工人的生产率。
被外派到美国工厂的中国工人
玻璃大王曹德旺从1995年开始在美国投资，观察了20多年才办厂，他对美国的政治、文化、市场都进行了研究。
经过严密的计算，在美国办汽车玻璃厂，比从中国出口，利润更高。
除了节省运输费，各类生产成本美国都低于中国，唯一贵的，就是人力。蓝领工人的成本，是国内工人的八倍。
虽然贵，但劳动生产率还是国内高——国内的主要劳动力都是青壮年，“国外年轻人都跑华尔街去了，工厂里只有年纪大的”。
剪彩仪式上的曹德旺
最初，曹德旺打算“以美治美”。
他巡视开工前的福耀工厂时，拒绝了承包商在墙上挂一副代表中国的贴画的建议，“要入乡随俗”，他说。
他聘请了美国人担当管理人，还邀请了俄亥俄州参议员谢罗德·布朗(Sherrod Brown)在工厂开幕式上发言。
布朗没开一个好头，他在开幕式上，提出了工会制度。
此后很长一段福耀美国玻璃厂都没有实现盈利，十个月亏损达到了4千万美元。而美国的高层也没有做到平息工会的骚动。
做不好就换人，中国人刘道川走马上任了。他在会议上教导下级如何管理美国工作、抓出了一些内部鼓吹开工会的员工，并做出了每小时涨薪2美元的积极措施。
他成功阻止了工会入驻工厂。
少挂一副中国贴画并不能代表入乡随俗。在美国工人适应中国式管理的同时，中国投资人也在适应美国工人。
彼此都要顺毛撸。
福耀工厂的标语，美国员工指出有语法错误
曹德旺说，这家工厂也许可以改变美国看待中国的方式。
它没能完全做到这一点，但这部纪录片展现的，已经改变了一些美国人看待美国的方式。
你可以清楚地看到两方的文化差异，但却不能简单判断任何一方的对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福耀是绝对的美国工厂，它建在美国、主要的工人是美国人。但它又不属于美国，老板是中国人、管理方式也是中国的。
美方在福耀工厂的发言
有意思的是，豆瓣电影上的影评（评分8.5）和烂番茄上的影评处于截然相反的两种画风，因为某些原因，这里不做引用。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可能这也是证明《美国工厂》是一部值得看的纪录片的一个原因，不同文化背景、生活工作经历的人，能从中看到不同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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